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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洱本姓“普”
很高兴普洱茶重新回到人间。最近的消息显示,“普洱热”终于高位跳水,大大降温,这种理性的回归,我们宁可把它视作一种暗喻:“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它姓“普”,这很清楚,普通的“普”。查《中国茶经》,140万字的叙述,专门介绍“普洱茶”的只有500字,虽不彰显,但是平实中见嘉许,已经给了它够高的地位。然而曾几何时,转踵之间,黄袍加身,山呼万岁,大单涨停,“一克普洱一克金”,癫狂时,京城诸豪计量财富据说奢华到用“饼”来作为结算单位。
茶没疯,人疯了。如果,我们还保存一些历史记忆的话,应该相信类似的疯狂当然不是第一次,而幕后推手又总是师出同门,江湖嫡传。
股疯邮疯炒楼疯,往前细数还有更疯更不可理喻者,我们已经习惯把一个人或一件事哄抬到离谱的高度,然后拍拍手看着它轰然倒地,真所谓“武功再高,就怕菜刀”,墨菲定律类推:如果你担心被人乱剁,那么,你就可能被剁。
历史回眸,大抵如此。
所幸,普洱茶终于重回人间。
所幸,市场再怎么震荡也得回归理性。(胡展奋)
普洱,不一样的股市
“普市”如同股市,“普民”如同股民,神话破灭后殊途同归,套牢的总是成千上万的散户。在一个充塞投机的投资领域,总待有人提着一桶金全身而退,众生方才如梦初醒。
撰稿/杨 江(记者)
人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伴随着炒作之声在两三年内迅速成为茶中“黑马”的普洱茶,进入5月终于悬崖一跃,至今仍跌声一片,一次次的高位跳水,一次次的胆战心惊。
普洱与股市,这两个原本不相干的投资领域,现在却宛若一对难兄难弟。沪指进入2007年,不到5个月冲破4300点,演绎了一段令人惊诧的股指神话,而普洱茶市也在前4个月开始了极速奔跑。
短时间内,普洱坐上火箭,茶价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疯狂增长令人目瞪口呆,在广东茶市,老牌“大益”“7542”批号从去年的4000多元一件涨至8000多元,很快升至12000元、18000元、22000元,甚至上演了一天之内三次提价的神奇。
面对火热的普洱行情,收藏者越来越多,卖掉宝马车与抵押房产贷款投身普洱这样的新闻不绝于耳,这就是普洱茶的“末日疯狂”,普洱财富神话的风头甚至一度盖过股市。
盛极必衰终究是一个真理,5月30日,印花税一夜提升,股指应声而下,至今仍在继续动人心魄的盘整。同在5月,高位运行的普洱茶也飞流直下,普降20%至50%。
还是“大益7542”,至今已跌至8000多元一件,在上海甚至6000元一件也无人问津。“06下关甲级沱茶”也由400元每公斤的价格顶点跌落到现在的195元每公斤。
普洱与股市,上下运行表现出了如此之多的共性,事实上,“开盘”、“庄家”、“散户”、“建仓”、“抛盘”、“崩盘”、“被套”,这些股市用语在普洱茶市流行已久。
用炒股的方式炒普洱,这在茶界不是新鲜事,人们现在显然习惯于用股市的思维分析普洱,普洱俨然深市、沪市之外的第三个股市,由此,我们可以将投身“普市”的那些资本追逐者们形象地称为“普民”。
“普市”如同股市,“普民”如同股民,好比一个资本寓言,神话破灭后殊途同归,套牢的总是成千上万的散户。
在一个充塞投机的投资领域,总待有人提着一桶金全身而退,众生方才如梦初醒。
高位站岗
“普市”本轮骤涨与暴跌主要集中在几个大品牌,确切地说,反映在“大益”、“中茶”与“下关”这三个品牌上。它们好似“普市”中的三个指标股,对“普市”“大盘”影响深远。
然而,分析它们的“K线图”,你会发现一些迹象与6月股市中认沽权证钾肥JTP1(038008)的疯狂有着惊人的相似。
7月13日,首届云南普洱茶春茶博览会在昆明国际会展中心开幕,来自广东芳村茶叶市场的茶商潘斌告诉记者,在芳村,至少70%的茶商被套牢,“茶市现在一片萧条。”
广东,普洱茶70%的销量在于此;芳村,全国最大的茶叶交易市场。因此,广东尤其芳村成为普洱茶市的晴雨表。潘斌说,短短3年,芳村的茶商几乎99%以上都涉足普洱茶,这之前,广东长期是铁观音的天下,现在,铁观音与普洱茶已呈三七开的局面。
今年前4个月,不断走高的普洱茶在芳村缔造了成百上千的百万富翁,过去,芳村的茶商们多开着摩托车,现在已是宝马占道。在广东,芳村这样的茶市,一个50多平方米的铺子售价也由原先的50多万元翻至100多万元。
谁也没有料到普洱茶会在今年春天如此走牛,一夜暴富就这样空降。然而,天堂与地狱总是一步之遥,普洱茶的暴跌同样毫无预兆,当头一棒,“许多人发了疯似地筹集资金追涨,囤积了大量货源,却一下子跌入深渊”。
“芳村现在半天也看不到一个客户!”潘斌说,与潘的话对应,来自珠海的茶商王明也告诉记者,“今年的普洱茶太让人伤心了。”王明说,“跳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就3天时间,前天还是22000元一件,第二天上午就跌到15000元,第二天下午就12000元,还没弄清怎回事,第三天刚睡醒就是9500元了。”
“普洱茶被灌了多少水,现在都要吐出来的。”对于下跌,王明早有预料,“前4个月看着疯长,越看越害怕,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迟早要有跌倒的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暴风雨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普市K线图”就这样挖了一个大坑,按照王明与潘斌的介绍,广东普洱茶市现在处于胶着状态,是割肉还是等待,全凭各家对“普市”的判断。
他们所说的这些被套牢者大多是有一段茶叶经营经验的人,“做茶叶生意几十年,第一回遇到这样的跳水,很多人都懵了”。
比这些人还要焦灼的是难以统计数量的新“普民”,有媒体报道,仅在广东就有20万人炒普洱,这个数字无从考证,但这些人确是本与茶市无任何关联,甚至相距十万八千里,只是抵挡不住普洱茶的疯狂,盲目跟进,“高位建仓”。
正如被套牢的股民一般都羞于透露自己的“惨淡”,被套牢的“普民”往往也选择沉默。“别提了,窝囊得很。”有“普民”如此婉拒采访。
中国的投资或者确切地说投机中总是少不了温州商人的身影,某温州籍建筑商气愤地直跟记者大呼“上当”,后悔之极几欲捶胸顿足。
这位仁兄做了十多年建材生意,在温商中虽不是富甲一方却也可以算上腰缠万贯,年初不断听一位在茶界结识的朋友谈起炒普洱茶暴富的故事,终于蠢蠢欲动。
今天的茶市,确是开谈必有普洱茶,茶商们碰面谈及较多的不是茶品,而是“你存了多少货?”“今天又涨了多少?”向客户推荐的理由也往往是某人靠某款普洱赚了多少。
这多少有点诱惑人炒作普洱茶的味道,“12000元一件时,朋友劝我投资,我没敢,毕竟对普洱茶一窍不通,不知水深水浅,怎可盲目跟进?!”
涨至16000元,他还是没有跟,心里嘀咕:是不是要到顶了?眼看着冲破18000元!20000元!他开始后悔了,“再不跟就赶不上这趟赚钱的机会了。22000元,跟进!买了一千件,两千多万元啊,头一天买,第二天就套牢。后悔药都来不及吃,炒认沽权证都没这么大动荡!”
该品牌市场现在有点萎靡不振,无人接盘,就算有人接盘,他也不愿转手,“缩水50%,等于一刀刀从我身上割肉!”
“我只好高位站岗,但价格有没有上来的一天,什么时候回到22000元,我心里实在没底。这批茶放在仓库内,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万一储存不当,品质变坏,跳河都来不及。”
与这位仁兄有着类似遭遇的,更多是来自广东、福建一带的新“普民”,也有从山西而来的煤老板。
“炒股炒成股东被视为股市里的笑话,他们则是炒茶炒成了收藏家!”王明说。
普洱,不一样的股市
幕后推手
对于三大“指标股”的异样,参加首届云南普洱茶春茶博览会的展商大多认为与背后的炒作成风大有关联。
炒作,可以说是普洱茶从默默无闻走向名声显赫的重要推力。从云南省茶叶协会秘书长邹家驹到一些普洱茶厂家,现在都坦言普洱茶原本确是边销茶、平民茶。
当然,“平民茶”的出身并不能否定普洱茶在降脂、降压以及减肥方面具有一定功效,“越陈越香”也确实是传统定义上的优质普洱茶区别于龙井等绿茶的特殊魅力。
也就是说,充其量,普洱茶只是一个保健性能较好的茶饮。但问题是,上述概念从一开始就被一些炒家甚至一些沦为“企业代言人”的专家们人为地无限放大,甚至神化。
先是马帮声势浩大进京再现“茶马古道韵味”,后是100克“宫廷普洱茶”在广东拍卖出16万元的天价;此后,各色马帮行动与“高潮迭起”的普洱茶拍卖层出不穷。到今年初,更有一支庞大的恭迎队伍进京迎接一块百年宫廷普洱荣归普洱故里。
这块百年普洱被誉为“茶祖”,享受了明星般的待遇,恭迎队伍穿越九省市,所到之处皆有人“朝拜”。等到了当时的思茅市,其隆重更是登峰造极,远胜宋丹丹在小品中所说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目击者回忆,当时的祭“祖”场面,彩旗飘扬、警车开道、直升机护空,礼炮相迎、万人朝拜。
4月8日,思茅市也正式改名“普洱市”,虽然普洱市的相关官员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并不认同改名是为了打普洱牌的说法,但如此的声势浩大,其用意不言自明。从1993年开始,思茅市每两年举办一次普洱节,至今已有八届,当地也将普洱茶产业先后由“重要产业”提升至“支柱产业”,后又提拔至“第一支柱产业”的高度。
边远地区,地方政府为走出经济困境如此用心良苦或可理解。问题是,在一轮轮的马帮秀、专家发言、明星代言、慈善秀以及拍卖表演后,由地方政府与企业联手的一次次强势宣传硬是把一个好端端的大众茶饮敷上了过度的“文化”色彩,弄成了“茶中古董”、穿上了“皇家金缕”、说成了包治百病的“灵芝草”、变成了潜力无限的“收藏品”。
到这个程度,普洱茶也就失去了茶的味道了,一个原本让人静心清气的茶饮,最终沦为了一个让人物欲膨胀的金融工具。
事实上在这次骤涨暴跌前,已有业内人士看不下去这一幕幕表演,出来揭露所谓的拍卖存在“假拍”与“真拍”猫腻、最终无非是为了抬升普洱的造势。针对普洱茶所谓防癌抑癌、抗衰老诸如此类的神效以及一些被放大甚至故意捏造的历史文化的批判也是此起彼伏。
但这个世界,只要存在能翻云覆雨的炒家,就永远不缺炒作的题材,对于这些强加于普洱身上的“概念”,用邹家驹的话说,其实,普洱业内早已心存担忧,并对利弊争论不休。
“概念”其实最终落于炒家之手。最大的得益者目前看来并非地方政府与茶农。先是来自港台地区的茶商,他们是普洱茶的唤醒者,也是热潮的第一波掀起者,在普洱茶还沉睡于深山老林中时就已组织人马翻山越岭以低廉到甚至不满10元一饼的价格将老茶饼网罗囊中。
出现在各个山头的台商最终让蒙在鼓里的地方政府与茶民、茶厂意识到了普洱茶的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港台茶商倒也功不可没。
正因普洱茶长期沉默,2000年之前,产量很少,上了年份的老茶饼更是奇货可居,潘斌介绍,老茶饼现在大多集中在港台茶商圈内。
以千年古茶树制成的普洱茶饼保存得当确实“越陈越香”,受台湾人的带动以及后来加入进来的福建、广东茶商的推波助澜,普洱茶市场在2003年后逐步繁荣,“增值幅度每年20%至30%左右,这是符合普洱茶价值成长规律的。”潘斌说。
问题是到了去年底尤其今年初,“普洱茶市的炒作开始变味,股市的味道越来越浓,新加入的散户越来越多。”王明介绍。
“原来是炒作普洱茶的概念,现在是把普洱茶当作概念来炒。”王明解释,“原来在一定圈子内炒老茶饼,现在则是向大众散户炒新茶饼。新茶的价格甚至高过老茶,这不正常。”
经过此前一系列有关普洱茶的“概念炒作”,普洱茶的“储藏增值”概念以及“文化内涵”深入人心,白领以饮普洱茶表明自己的时髦,并不懂茶的文化人以饮普洱茶表明自己的内涵,商人送礼以送普洱茶为档次,甚至机关内的司机也要学着一把手端起一把紫砂壶品普洱茶色、闻普洱香。
在王明与邹家驹看来,也就是之前几年的炒作已经为“普市”今年的疯狂打下了坚实的社会基础,“珠海一个老板特意请我去喝茶,开口就是这款普洱茶市值两万元一件,洋洋得意。我一喝,告诉他这茶一般,只值九千。他立即扔了,问我,你最贵的茶多少?”
“他认为,最贵的普洱茶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身份。这就是一种市场畸形。”王明说,“一块200元的茶饼,我开280元,他甚至认为是假茶,我开2000元,他就认为是好茶。”
有这么多的市场利好因素支撑,加之普洱茶“越存越有价值”之说,大量连“生茶与熟茶”、“晒青与炒青”都分不清,甚至受误导认为“霉味就是陈味”的散户在今年初涌进普洱茶市。
一场由少数庄家导演的“普市”资本争夺由此开始。
击鼓传花
“庄家首选大品牌、小(茶叶)基地的普洱茶。”普洱市景谷馨茗茶业有限公司负责人管笛说,“三大品牌名气在外,货源有限,有利炒作。”
云南省内现在对于究竟是哪家品牌率先跳水导致整个市场面集体缩水争论不休,一个说法是“中茶”“贴牌”。邹家驹也得到消息,“中茶”在今年突然向市场增量2万吨普洱茶,“相当于增加了四个大益茶厂。”
自1996年昆明茶厂停产至2006年开工,十年间“中茶”都未生产过普洱茶,2006年3月,中国土产畜产云南茶叶进出口公司重新获得了“中茶”商标使用权,此时原先旗下的下关、勐海茶厂早已剥离改制,只剩昆明茶厂一家,且年产量据说不足2000吨。
这样的情况下,“中茶”开始以每公斤50元授权其他厂家使用“中茶”商标并将批号分字头卖断。对于这一情况,记者在普洱市采访时,普洱市茶叶协会秘书长朱志安证实,确有人此前找到普洱的企业商议贴牌“中茶”一事,只是遭到当地企业的拒绝。
“大量贴牌导致质量混乱,暴跌,引起炒家恐慌、抛售,又将‘大益’、‘下关’等在高位运行的品牌拉下水。”对于这样的批评,“中茶”公司经理贾鹏曾义愤填膺,他在之前的媒体采访中承认了“贴牌”属实,但强调“中茶”严把质量关,所有贴牌企业都要求符合QS认证等硬性指标,贾鹏还将矛头转向“大益”,认为是“大益”导致此次暴跌,“这是业界公认的。”
“大益”是勐海茶厂的知名品牌,身处三级市场一线的王明向记者介绍了他所了解的炒作情况。
“一级代理以少则一千万元,多则三千万元向厂方买断经销权,控制货源,然后向二级代理发货。”王明说,“一边,一级代理控制发货节奏与数量,一般先发货20%;另一边,二级代理开始发展三级代理,三级代理又发展散户。”
一级代理也就是王明所认为的“大庄家”,这批人多来自福建、广东,“第一批货发出去后,庄家再通过亲信以高价回收,制造涨价与缺货的假象,这就是捂盘,通过控制发货节奏与数量,茶价在最终流向终端市场的环节中一轮轮被抬升。”
第一批货到了散户手中,很快又被抬价收走,必然吸引更多的散户追加资金跟进。当茶价到了庄家所认为的高点时,散户以及吸引的资金也到了一个庞大的支撑面,庄家有节奏的“抛盘”开始。
王明介绍,庄家“抛盘”也掌握节奏,绝不能动作太猛让市场提前发觉,导致崩盘或者计划夭折,“等庄家把所有货抛空,三级市场的价格还在涨,散户一跟进就发现无人接盘了。”
这与股市操作何其相似,6月底,记者在调查深圳房价半年猛增50%背后内幕时,同样发现有私募庄家的这般股市操盘法。
勐海茶厂最终还是拒绝了记者采访,他们认为作为生产厂家他们只能对生产环节负责,至于市场情况不便作出评价。
“普市”中的这种把戏最初尚且还有普洱茶的实物流通,后来甚至炒作普洱茶的期货。
王明说,“新茶未上市,炒家就开始炒作订单,白条代替实物,操盘方式如旧。在那个时期,拿到茶就意味着拿到了暴富的机会,谁去考虑茶的品质?”
事实是,普洱茶的夏茶,民间也称雨水茶,茶味较淡,口感没有春茶好,价值相应也就降低,“庄家心知肚明,问题是一些三级代理,尤其是散户本身就是半路出家,根本不懂。”
新茶上市前就是庄家抛盘时。茶是会说话的,喝到嘴里就知道好坏了,等新茶一上市,三级代理一喝就傻眼了。邹家驹也透露,因此引发了不少三级代理与厂方的纠纷。
“白条”本是废纸一张,正如股市中的认沽权证。问题是,谁都知道泡沫存在,聚集到一定程度等待的只有破灭。谁都知道在这样击鼓传花的疯狂追逐中,狂热的棒槌随时会击破紧绷的鼓面。但每个人都幻想自己是幸运儿,在风险的接力棒中,谁都认为自己是刘翔,可以跨过风险的栏杆,将手中的“白条”或者不知茶品几等的现货传给下一站接力者。
无情的是,“普民们”最终还是体会到股民“别人一买就涨,我一买就跌”的困惑,且直接跌停。
“市场上95%以上的普洱茶都囤积或滞留在流通领域,真正被饮用的比例小得可怜。”王明说。
如果沦为“收藏家”的这些新“普民”们持有的普洱茶是优质的生茶,那么尚且不算一只垃圾股,一定程度的“止损”尚有可能。
但普洱热潮背后的“普市”乱相丛生,用股市的话语就是垃圾股、ST股众多,“台地茶冒充古树茶”、“炒青茶冒充晒青茶”,甚至“外地小叶种茶冒充云南大叶种茶”屡见不鲜。
“普民”们的焦虑集中于此,由于普洱茶以件论卖,每提7饼,以笋皮包装,12提为一大件,以竹箩装,在普洱狂热时,一些散户甚至因了“拆开包装不利保存”的所谓说法并不打开验货。
现在他们不得不思考的问题是,这竹箩中装的到底是金砖还是砂子?
蝴蝶效应
“普洱茶证券化,价格和市场脱节,必有今天的下场,这是一次价格的理性回归。你想想,成本三四十元一公斤的生茶卖到七百多元,正常吗?!”邹家驹说。但三大品牌领头高位跳水引发的普洱熊市在云南茶界无疑等同于引发了一场地震。
三大品牌占据市场份额70%以上,确实给人“普市”会不会崩盘的担心,但“普市”不会崩盘,“普市”确实存在结构性泡沫,目前进行的只是结构性盘整,普洱茶也不会成为下一个君子兰,这是茶界普遍的看法,“普洱要垮,只可能是我们产地自己的原因导致,外界的部分炒家还不至于。”朱志安还一并否认了所谓市场蒸发340亿元一说。
现在,云南从茶界到政府部门都在竭力解释:缩水只限于个别几个大品牌,多数普洱茶价格并未受到明显影响,甚至有个别茶品的价格逆市而上。云南本地媒体甚至喊出捍卫本地产业的口号与报道“普洱神话破灭”的外地媒体展开了长篇累牍的口水战。
一些“专家”甚至认为部分外地媒体在故意妖魔化普洱茶,大肆唱衰,进行不切实际的报道,使刚刚兴起的云南普洱茶产业受到严重损害,妄自作出的评判在社会和市场上造成了严重的混淆视听的后果。而“唱衰”普洱茶的目的,也被这些专家认为是源于铁观音等其他茶种对普洱茶的眼红。
云南省品牌普洱茶世界推广机构负责人曹汶志介绍,云南现有普洱品牌三千,多数属于成长中的新兴企业。而对于三大品牌外的部分品牌降价幅度5%至10%,朱志安解释,目前正是普洱销售淡季,雨水茶价格正常状况下就比春茶便宜。
“小企业没有多少泡沫,出于发展需要,还是比较注重产品质量的,炒作与利润空间比较小,降价空间不大。”邹家驹证实。
考虑雨水茶的因素,三大“指标股”的跳水,并没有引发三千小股的集体跳水,但对整个“普市”信心支撑面确已形成了猛烈的冲击。
理性的投资市场看的是价值,而一个充满投机的市场玩的却是心态,在云南,从经销商到厂家,包括茶叶主要产区勐海县与普洱市的政府官员,几乎所有人都言词谨慎,生怕措词不当引发外界对普洱信心的再次下滑。
“本来就对炒作议论纷纷,风波处理不当很可能导致外界对普洱茶的全盘否定,那将是灾难性的后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解释。
在昆明康乐茶文化城,有销售商告诉记者,原来每天接待客人泡茶要用三桶水,现在半桶都不到。而在普洱市茶源广场,多数商家都诉苦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交易。
景谷馨茗茶业有限公司的管笛也透露,企业在前4个月每月普洱茶销量30吨,5月甚至达到40吨,至6月突然跌至2吨,7月份逐步回升,估计也不过十多吨。这届普洱茶春茶博览会,表面看来人气很旺,但管笛告诉记者,外地客商已经很少见到,起码下降六成。
降价的第一只鞋子已经落地,观望气候在“普市”愈加浓烈,芳村茶商潘斌此次来昆明,也只是来探探风向,短期内并无进货计划。
“这次暴跌,长远角度利大于弊,将警醒投机行为与部分企业的短视做法,有利于还原普洱本质,促进普洱产业健康发展。”邹家驹说,“品质好的成长型企业,茶价会稳步上升,但泡沫成分较重的几个品牌,再想恢复到下跌前的高点,难了。”
但管笛认为好比股市,普洱茶市还要经历一两次这样的波动,才能真正达到洗盘效果。王明也有担忧,普洱茶价还会被抬升,“套牢的炒家想翻身,就要制造涨势,吸引新的散户接盘,可不要小看了他们的力量。”
对于炒作,景谷馨茗茶业有限公司这样的中小企业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感情矛盾的,西双版纳的一家茶厂经理承认,炒作虽然集中在三大品牌,但整体普洱行情,我们也可以形象称为“普指”,在几大品牌飙升的过程中也确实得到了带涨的实惠。
“原本以为我们的售价会翻一倍,事实是,翻了四倍。”这位经理透露。现在整体市场信心不足,“普指”受挫很可能带来“株连效应”,“一些小企业销量受到影响,可能影响资金链,产生生存危机。”朱志安说。
现在确有这样一种声音:要辩证看待投机行为。某位专家在云南发言,投机是我们的老师,投机可以发现商品的价值,没有投机,你能想象一饼茶会卖到今天的几千上万元吗?
他认为,投机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将潜在的深层次问题激化,有利于发现解决。对此,邹家驹也表示认同。
问题是,你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投机客的脚步,但你如何利用好这把双刃剑,不至因过多的投机坏了整个产业?
王明告诉记者,真正的茶商、价值投资者对目前的市场低迷并不担心,“甚至,我们是盼望这次下跌的。”王明现在已经开始转向投资一些产品有特色的“潜力股”。
当然,也有投机者在酝酿对三大品牌“抄底”,并试图为萎靡中的“普市”打气,酝酿利好氛围。
一如目前投机心态仍旧偏重的股市,“普市”很多问题的解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之前,我们只有铭记:“普市”有暗礁,投资需谨慎。
普洱幸,普洱劫?
热炒普洱已打破市场茶类平衡,危及云南省的茶叶产业机构。
撰稿/杨 江(记者)
终端市场被套牢的散户的焦虑表现在“钱途”上,后方原产地却表示出了更大的焦虑,他们担心的是普洱产业的前途,“普市”地震的余波究竟会对普洱茶——这个当地脱贫致富的救命稻草与命脉所系——伤害到怎样的程度。
殃及池鱼,小企业困境
7月18日中午,一场小雨普降茶乡普洱市辖区,茶源广场偌大的交易市场内冷冷清清,半天看不到一个客户,除零星几家茶铺,其余都已关门歇业。“一个星期没生意,铺子年租金5万元,现在每天都在亏损。”某门店负责人一脸黯然。这个时节,普洱茶主要产区普洱市与西双版纳州进入雨季,本是茶叶销售淡季,客流量减少属于正常。
“但如此冷清并不多见,除淡季的正常因素外,全国尤其广东市场普洱茶价骤降也有影响。”她说,“价格波动没有稳定,客户不敢进货。”普洱市其他几个茶叶市场同样冷清,两个多月前,各个交易市场还活跃着外地茶商的身影。
“今年春茶原料暴涨,我们都没敢进货生产。”她解释,“一公斤台地茶去年20多元,今年涨到60多元,甚至80多元,还有人抢购,有点异常,我们这样的小企业不敢跟风。”
普洱市景谷馨茗茶业有限公司同样未敢参与抢购,公司负责人管笛说,4月,厂里突然陆续来了好几波福建人。“我们的茶饼每公斤180元,他们提出买断经销权,开口就是900元,高得有点离谱。”管笛说,“我们赶紧去市场打探,发现原料价格正在疯长。”
记者了解到,前4个月,台地茶毛料一般翻价三至四倍,古树茶更是惊人,以西双版纳勐海县的班章古树茶为例,从去年的200元一公斤猛增至1250元一公斤。
“给我的感觉,有人想垄断茶源,用于外地市场炒作。”管笛说,“普洱茶终究是一个饮品,毛料都涨到这个程度,严重背离市场规律。这么高,没人喝怎么办?”
买断经销权被指为“大益”等几个品牌被恶意炒作的惯用手法,景谷馨茗最终拒绝了福建人的高价诱惑。“我们是一个成长型的企业,万一被买断,生死大权就掌控在他们手里,对企业发展不利。”董事长陈华解释。
普洱市与西双版纳州的多家茶厂都向记者反映了类似的情况,普洱市茶叶协会秘书长朱志安也予以了证实。
陈华现在庆幸于自己当初的坚定,但正如在昆明参加普洱茶春茶博览会期间告诉记者的那样,尽管普洱市800多家茶厂、初制所绝大多数都没有参与前4个月的那次炒作。但三级市场跳水引发整体市场低迷已经殃及他们身上。陈华的企业在6月份销售从30吨骤降至2吨,这在茶叶产区不是个案。
普洱市委宣传部某官员表示,这正是令他们头疼的事,“有点冤枉,外界现在将我们产地与那些炒茶客捆绑在一起质疑。”
普洱市是古普洱府的所辖区域,“茶马古道”的重要起点,一半以上的人从事的职业与普洱茶有关,2006年,当地普洱茶销售额达8亿多元,确已成为当地的第一支柱产业。
以景谷馨茗为例,按管笛介绍,公司所在的小景谷乡财政税收一年不过200多万元,辖区内6家普洱茶厂就贡献了半壁江山,全乡70%的人都是茶农。“我们年产值2000多万元,利润10%左右。”管笛介绍,企业在2000年前很少生产普洱茶,每年仅有的几吨产量也是应外界订购,现在每年产量1000吨,其中古树茶300吨。
景谷馨茗现有员工127名,7年前这个数字是十几。“员工月收入一千多元,这在当地绝对是高工资。”管笛说。
小茶厂的壮大当然得益于整体普洱产业的带动,自然,外界炒客也贡献了一份力量。朱志安也承认,800多家与茶有关的企业多半都是在2000年后涌现的,尤其是2004年后。
新办茶厂有如雨后春笋在云南几大茶区涌现,多的一个县竟有500多家,当年,多数茶厂惨淡经营,普洱茶并无市场,企业主产绿茶,也有普洱市民介绍,之前他们喝的都是绿茶,普洱茶只是销往藏区。一家茶厂此前不亏本即已不错,现在很多亏本的企业靠转产普洱很快翻身,茶厂老总们开着宝马、奔驰不足为奇。
走访茶区企业,对炒客有点“成也萧河、败也萧河”的感慨,朱志安对外界将几个品牌的泡沫推为所有普洱品牌都有泡沫有点恼火,“多数企业是理性发展的。不能因炒客而将整体普洱产业否定。”
云南省品牌普洱茶世界推广机构负责人曹汶志希望这次洗盘能将一些不过关的小企业踢出去。“一个省,3000个普洱品牌,良莠不齐,怎么管理?能不乱吗!”
朱志安也承认,或将有小企业在这次洗牌中被淘汰,“但谁又能保证洗盘不会来个乾坤大挪移呢?”他的意思是,此次波动会促发普洱市场的理性回归,“有潜力的小企业夺得市场,而泡沫过多的大企业反被市场淘汰。”
洗盘的效果有待观察。小企业受到“株连”已成事实。
茶农对山外来客的困惑
连接普洱市与西双版纳州首府景洪的高速公路两边山上多是成片的茶园,“采茶如采人民币”、“一天摘来一部电视机”、“茶树就是印钞机”,前4个月普洱骤涨时流传这样的口号。
采茶致富确是茶区热门话题,管笛介绍,小景谷乡拥有摩托车的茶农越来越多,有的家庭甚至有两辆。而在茶乡勐海县,过去为扶持茶产,政府不得不免费给茶农提供茶苗、化肥与贴息贷款,今天,拥有几棵古茶树还是几亩台地茶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贫富差距。
以老班章寨为例,有“涩尽七分香,苦退十日甜”之称的老班章茶7年前还是8元每公斤,至2005年每公斤120元至180元;2006年每公斤180元至400元;2007年春茶,每公斤突然飙升至1250元,有的家庭每天收入甚至高达2万元。
有认为原料价格的飙升是今春普洱茶饼暴涨的原因,勐海县县委宣传部某官员为茶农抱不平,她说深山里的茶农足不出户,哪懂得市场操作,“都是山外收茶人搞的鬼!”
每年茶季,通往古茶区的班车上都有成群的外地茶商,“到了茶农家,他们开口就是800元、1000元一公斤,买几斤就走人。”云南省茶叶协会秘书长邹家驹解释,茶商如此反常做法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就是制造原料上涨,为外部炒茶造势。
“茶农当然想卖个高价,因此把茶囤积在家里,等出更高价的茶商,结果发现那些人再也不来了,到现在还有不少茶叶堆在家里。”邹家驹说。
“采茶如采人民币?这样的说法,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是外面在拿茶农炒作。”勐海县委宣传部何主任解释。
“存钱不如存普洱”,邹家驹说,他在普洱市看到了某企业在街道边挂起的横幅,“去年底就有人开始囤积原料,教师、公务员,什么人都有。”今春原料被人为制造涨势假象后,又诱发了更多人抢购原料,台地茶、古树茶,很多人坐在茶树下等。“我所知道的囤积茶叶少则几吨,多则上百吨。”
由于抢购,加之云南生产普洱茶的企业在去年猛增至3000多家,一度出现原料紧缺假象,又诱发原料上涨。
“原料都涨了几倍了,茶饼能不翻倍吗?”珠海茶商王明告诉记者,在三级市场,炒家们就是如此劝说蠢蠢欲动的散户。
现在,在一级市场囤积原料的那些散户终于也如梦初醒,三级市场一跳水,台地茶立即回落至20多元一公斤,甚至更低,班章老茶也跌落至500多元一公斤。
勐海县城很小,原先,城里的旅馆都住满了茶商,但现在已鲜见其踪。“这次炒茶套牢的就是两头。”邹家驹说。
由景洪至勐海路过古茶区南糯山,司机小张告诉记者,他的一个朋友手上囤积了几十吨茶叶,数百万元资金被套,守在南糯山一筹莫展。
在班章,茶农们一段时间发觉有山外来客拉来不知名的茶叶试图冒充老班章茶,这样的情况在几大茶区都有发现,甚至有从缅甸拉来的茶叶,也有从外地拉来的劣质小叶种绿茶。茶农们因此在寨口设卡挨户轮流值班,严禁外来茶叶入寨。山外来客种种炒茶做法在何主任看来是“对我们这么好的资源的不尊重!”
班章所在的布朗山也是有名的古茶区,有12000余亩古茶园,雨季从勐海县城到布朗山的公路泥泞崎岖,几十里路却要开五六个小时。世代居住原始森林的茶农们对城里经济领域的这种乱相明显懵懂。是对是错,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很激动地倾诉:太伤感情了,哪是真心帮我们?!
茶农抵抗市场风险的能力是最弱的。为防止再次被山外炒客利用,他们达成共识,再不许茶商与哪家悄悄议价,“统一涨降,全寨公开!”
“对大多茶农而言,茶叶涨价是脱贫的机会,而不是外界所认为的致富。”朱志安有点愤怒,“普洱茶当初那么便宜,茶农贫穷,怎不见外面关注?现在茶农好不容易赚点钱了,大家都来说事!”
王明也坦言,在普洱暴利里,小茶厂利润一般不超过30%,大厂30%至50%,更多的利润则被来自广东、福建的一级代理、二级代理赚走。“甚至高达300%。茶农在整个利益分配里微乎其微。”
山外来客对这个原始气息浓厚地区的冲击还体现在商业伦理上,一些茶叶做假的方式被带进深山。管笛告诉记者,有外地人到茶区深山办厂,“市面上看到过产品,地址标在小景谷,却从未在本地看见,也不知用的什么原料。”
普洱茶还能走多远?
一场反思正在云南茶界全面展开,尽管吵得沸沸扬扬。
云南省已提出明确目标要使“云茶”继“云烟”、“云花”和“云药”后,成为茶叶主产区农民增收和财政增长的新的支柱产业;力争到2010年,全省茶叶种植面积发展到400万亩,总产量20万吨,总产值突破300亿元。
但邹家驹忧心忡忡:热炒普洱已打破市场茶类平衡,危及云南省的茶叶产业机构。
过去一直以政府补贴方式指定下关茶厂生产砖茶(边销茶)供应藏区,但今春以来,由于原料上涨,砖茶从每公斤17元涨至80元,同时,由于商人大量收购囤积,原本进入消费领域的边销茶至少80%转入流通领域。今年4月以来,下关茶厂便再未向迪庆等藏区供茶。
“原来17元一公斤,有些藏民都喝不起,现在更没法喝了。”邹家驹说。更大的冲击还在传统的云南红茶,60多年来,云南红茶以“滇红”驰誉世界,但普洱热使得毛料骤涨,“以当下的价格生产红茶,每公斤成本将高达10美元左右,完全丧失了国际竞争能力。”
过去云南茶叶总产量10万吨中有6万吨是滇红茶,但去年仅产了1万吨。今年以来,“滇红”的出口已基本停止。“几十年打下的江山啊!”邹家驹感慨。
对普洱茶自身发展,邹家驹也提出忠告,普洱茶只是普通的消费饮品,长远发展之计应是让消费者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普洱茶,扩大饮用,而不是当作股票炒。
有专家认为“普洱茶是诸多奢侈品中的一员”,朱志安明确反对,“普洱茶首先是老百姓喝得起的茶。部分优质茶饼可以走高端市场、奢侈品,但这绝非主流!”
“没有炒家,普洱茶凭其特殊魅力也会逐步赢得市场,普洱茶还要涨价,但决不是这样的骤涨。”朱志安看涨理由之一是对比龙井茶与铁观音,在云南,很多人喜欢做这样的对比。
“2004年安溪30万亩茶园,收入过15亿元;而当时的思茅,70万亩茶园产值不过4亿元。”朱志安甚至认为普洱茶相对其他茶太便宜给炒客留下了空间。
适当的商业炒作在朱志安看来是可以理解与接受的,“但普洱茶不是药,不是灵丹妙药,不能包治百病,是一个好的饮品,这就够了。”
“老茶有一定稀缺性,新茶并不具备。”管笛认为投资者应对普洱茶理性看待,“我不提倡普洱是茶中古董的说法,不是所有普洱茶都有收藏价值。”
对一些媒体报道朱志安也有意见,“当初过分宣传普洱茶收藏升值,这不是引导人来炒吗?!现在看到暴跌,又一窝蜂质疑、否定普洱茶。”其实,要喝好普洱未必花高价,也并非喝得普洱才是茶中九段,但现在有太多不懂普洱茶的人在讨论普洱茶,“说普洱不值分文的人,我相信他并没有喝过真正的好普洱。”朱志安说。
当然,此次“普市”“地震”对地方政府部门而言更大的触动在于今后管理的加强与改进。
将炒青绿茶压成普洱茶等泥沙俱下的情况以及全省达到QS认证企业不过三分之一、不少初制所处于原始生产状态的现实都亟待解决。
西双版纳现有一个“人均一亩茶”的发展计划,勐海县现有茶叶加工企业682家,某官员介绍,入住新工业园区的所有茶厂都必须达到一千万元注册资本,“严格控制小企业,企业要有抵抗风险能力,否则最终害了茶农”。
然而,就像解决市场非理性投机,并不是靠几句号召与一纸行令就能简单解决的。-
投机这把火
普洱茶何尝热过?又何尝疯过?热的是人,疯的也是人!
撰稿/杨 江(记者)
在深圳调查私募庄家恶炒房价时,深圳社科院城市营运研究中心主任高海燕就说,当一个投资领域出现如此疯狂的集体非理性投机行为时,已经很难简单地用经济学理论解释了,“也许,在社会学中更容易找到答案。”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国民性的问题,社会学研究专家章友德谈起他一个美国朋友的感慨:我惊讶甚至有点害怕于你们这个民族的发展潜力,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像你们这样,从城市到乡村,所有人都思考着怎样赚钱。
我们惊讶地发现,从兰草到认沽权证,从房地产到普洱茶,竟然在集体投机的行为上表现出了一致的莫名狂热。
“当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民众被抑止已久的财富积累欲望会集体迸发!”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经济专家史晋川谈及最近的“投机浪潮”时感慨。
“改革开放前,评价一个人成功与否的主要依据是政治,改革开放后,经济指标开始成为一个标准。”
史晋川说,经过二十多年的经济洗礼,人们已经学会了用钱去赚钱,而不再停留在实体经济领域,在仅有的几个金融投资领域,人们开始寻找一切可以短期积聚财富的机会。
于是,认沽权证、房价、普洱茶接连引爆,当然,这种接二连三的迸发离不开流动性过剩的大背景。
房地产与普洱茶现在居然也有了股票这样的非实体经济的某些特征,“人们对非实体经济产生一种财富增值的幻觉,并为之追逐。”史晋川说。
依照规律,一个国家货币升值的过程中,资产尤其是在房产与股票领域都会表现出泡沫倾向。在我们国家从投资者到金融投资环境都不成熟的背景下,投资者更容易被虚幻的人为的供不应求与价格的上升所诱惑,从而产生集体的非理性的行为。
对这种集体的非理性,长期研究民营经济的温州经济学家马津龙自嘲:我看不懂了。
温州的房价现在已经有涨到3万元一平方米的,在房价当初还是6000元档口时,他就呼吁人们不要炒房,“1万元一平方米时,我又呼吁不要买,不会再涨的。”
但现实一次次对他形成打击,房价一涨再涨,且冲到3万元高位,“我都不敢再对房价说话了,已经有人要我赔偿损失,说听了我的话没有买房,现在亏了。”
明明已经严重违背经济学常识,明明泡沫已经大到可以罩人,房价为何还在涨?“买房就是为了卖房,和房子本身的商品属性无关了。”
“这和认沽权证以及普洱茶又有什么区别?!”马津龙说。他甚至黯然推断,房价还会再涨的,就像普洱茶,神话虽然破灭了,但人们还是坚信会很快再起。
“当人们形成集体的非理性上涨共识,这种错误判断也就变成正确判断了,它会在短期内形成气候,突破经济规律,推着价格上升。”
这种力量太可怕了!于是,你会发现,在这样一个疯狂的背景下,理性的人,整天提醒“泡沫快破了!”的人,最终分不到一杯羹,而那些不要命的投机者却赚得盆满钵满。
这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其实,从300年前荷兰的郁金香,到今天的认沽权证、普洱茶,策划这把集体非理性大火的庄家们所用手法如出一辙。那就是,寻找或者干脆制造一个题材,无限夸大,神话之后蒙蔽投资者的视线,让你看不到投资目标的基本价值。
云南省茶叶协会秘书长邹家驹有一句话说得好,普洱茶何尝热过?又何尝疯过?热的是人,疯的也是人!
认沽权证钾肥JTP1(038008)本身不就是废纸一张嘛,却也一天暴涨近300%。其实,倒也未必所有的投机者都真的近视眼,史晋川说,避免风险的唯一办法就是牢记不要偏离投资价值太远。但问题是,即便你用高音喇叭狂喊一千遍,那些狂热中的人们又有谁能真正抵抗住那增值的虚幻的快感呢。
完全有理由相信,普洱茶的那些炒家们还会继续“引领潮流”,去发现新大陆。
因为过度炒作,名贵的兰花已经变成了“今日黄花”。
普洱茶呢?
“反泡沫斗士”邹家驹
由于时常揭别人的短,邹家驹被很多人咒骂、憎恨,甚至有人大叫“邹家驹该下地狱”。
撰稿/杨 江(记者)
“他是一个疯子,看不得普洱茶红火,看不得别人赚钱。”
“他是一个麻烦制造者,他一说话,茶市就地震。”
在云南茶界,很多人拒绝谈论邹家驹,长期以来,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要他闭嘴。
当泡沫破裂,很多人开始冷静思考他在这几年针对“普洱神话”的每一篇檄文。有人将他称为捍卫普洱茶的卫道士,在众生狂热的普洱潮中幸有他这样一个只身孤影的理性斗士。
邹家驹一笑而过。作为云南省茶叶协会的前两任会长,现任常务副会长、秘书长,邹家驹见证了云南30多年来的茶业发展史,甚至直接参与了部分历史的创造。
普洱本姓“普”,现在它终于走下神坛,逐步回归理性,邹家驹早有预料。
过度的炒作,这是普洱茶当初被推上神坛与现在跌入深渊背后可以看得见的原因,但根源在哪,“是谁给炒客提供了机会?”
邹家驹认为归于两点——行业标准的混乱与扭曲的市场文化基础。
“地球外的标准”
“《云南省普洱茶综合标准》制定了一个地球外的标准,将生茶纳入普洱茶的范畴直接给这次炒作提供了平台。”邹家驹评论道。2006年,云南省有关部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个标准的实施,邹家驹拒绝出席。
“荒谬的是,《标准》居然对普洱茶重新定义,把经过后发酵的普洱茶定义为普洱茶(熟茶),而将未完成后发酵的定义为普洱茶(生茶),这就明确了生茶也是普洱茶。”
邹家驹说:“全世界的定义都是零发酵的就是绿茶,生茶毫无疑问当属绿茶范畴。如果将生茶也列为普洱茶,就等于抹杀了云南的绿茶历史。”
2003年,邹家驹曾提出一个普洱茶标准,当时,生茶并没有被当作普洱茶,后来随着普洱茶企业的风起云涌,有关部门组织了一个15人组成的专家组指定标准,邹家驹起初被边缘,没有被纳入专家组。
15人的专家组在新标准的起草过程中就围绕晒青茶也就是生茶是否属普洱茶炒得不可开交。专家、厂家、商家各种利益主体,纷争不断。
当时即有专家认为晒青茶属于绿茶,不能定义为“普洱茶”,要对科学、消费者负责。反对者则认为,古时的普洱茶就是指晒青茶,如仅包括后发酵茶,那普洱茶的历史就只有几十年,而不是几百上千年。
后一种观点,实际代表了厂家、商家等利益主体的主张。如果不把生茶纳入普洱茶范畴,企业的业绩将受到很大影响。
纷争不下中,专家组达成了折中方案:把晒青茶生茶称为“原普洱茶”,将经后发酵加工的称为“普洱茶”。
邹家驹后来被意外邀请参加了论证会,但他并未怎么发言,因为组织者给他的发言时间只有两分钟,且有人给他短信要求放生茶一条生路。
邹家驹悄然离开,《标准》最终将生茶归纳进普洱茶范畴引起了不少专家的反感,很多人表示,搞了一辈子茶,现在反倒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有了“普洱茶(生茶)”的定义,企业扩大了运作空间,对地方政府而言产业规模迅速扩大。《标准》实施后,企业雨后春笋,生茶生产工艺相对简单,各家都将精力集中在生茶。
“生茶摆上十多年才会自然发酵成普洱茶。但现在提前享有了普洱茶的药理、保健概念与价值。”
“外部市场多数对普洱缺乏了解,《标准》更是把很多人忽悠得找不到北。”于是,生茶被拿来恶炒,原料暴涨,导演了今春生茶的疯狂。
央视不久前质疑普洱茶的药理功能,一些企业与部门希望邹家驹带头反驳,被他拒绝,“生茶就是绿茶,确实没有普洱茶的那些功能!怎么反驳?!”邹家驹反问。
他认为,《标准》直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告诉记者,国家有关部门准备将普洱茶标准从地方标准上升为国家标准,“听说,生茶将被排斥在普洱茶概念外。”
扭曲的市场文化
邹家驹几年前就捕捉到了热炒普洱茶的端倪,对“开茶店就是开银行、存茶就是存钞票”的批判是他的第一篇檄文。
我们都知道来自台湾地区的茶商是普洱热的主力推手与“祖师”,“其实,台湾人自身消费最理性。”邹家驹说。来自台湾的茶商李先生也告诉记者,台商清楚目前普洱茶泥沙俱下,“台湾人喜欢喝老茶,一般不到广东市场淘货,都在一个熟悉的台湾茶客圈内交易。”
今春的炒作,台湾人已经不再是主角,但在邹家驹看来,他们仍在给目前的茶市增添乱相。邹家驹记得,几年前在云南还很少看到关于普洱茶的书。
某邓姓台湾茶商堪称权威,此人率先出了一本关于普洱茶历史的书,送给邹家驹,“我一眼就看出历史错误,当即写文章反驳。”此后,关于普洱茶的各类书籍层出不穷,掀起了一股探询普洱茶文化的热潮,邹家驹说这些书很多都是在“创作历史”。
“你抄我的,我抄你的,以专家自居,混淆视听,打造了一个扭曲的市场文化基础。”
茶是一个饮品,满足更多的是人们的精神需求,在炒家眼里,也只有附加历史文化概念,普洱茶才有提升价值的空间。
这也正是这些书争先恐后出世的原因。“普洱茶长期以来不值钱,是因为历史文化附加值低,历史附加值低不代表没有历史,只是因为边远文化处于劣势地位,没有被挖掘。”邹家驹说。
“这正给文化炒家提供了机会,胡乱编造,有几个人静心研究普洱茶真正的历史?”
除此以外,他对一些商业炒作也很是反感,有台湾商人策划认养古茶树活动,遭到邹家驹驳斥:“这不是保护,是破坏!古茶树千百年来生长在原始森林,要哪个来认养?!”
瑞典哥德堡号中国行,也被炒家借作平台,大炒“哥德堡号”普洱茶,“居然还有领导为此去剪彩!”
各类专家粉墨登场,很多都被邹家驹质疑过,某台湾“专家”在云南开了一个普洱茶博物馆,开馆第一天邹家驹就发现了一大堆“赝品”,他拍照为据,回去后写文章揭露。
“他也没法反驳我,看到我客气得很,想让我不写。我管他呢!”邹家驹说,“那实际就是个茶馆,云南为什么要给他这样一个平台?”
普洱茶很多概念,包括“茶中古董”、“干仓”、“湿仓”都是台湾“专家”发明的。
邹家驹一段时间一直疑惑,普洱茶在历史中一直没有所谓的“干仓”、“湿仓”说法,怎么现在俨然成了一个仓储标准?
绿茶在烘青时生命已终止,而普洱茶在晒青时,生命才开始。因此,烘青茶不允许用于普洱茶生产,否则越存放越苦。
“怎么防止烘青生茶被藏家发现?放在干仓嘛,绿茶就是这样保存的。”邹家驹认为“干仓”一说,实际是为了掩饰“烘青”。
那么“湿仓”呢,有人告诉记者,由于普洱茶的天然发酵非常缓慢,有人故意将成吨生茶放进溶洞、地窖,甚至人工泼水,再用塑料布包裹,以人工催化速成发酵。
大通道茶业公司经理陈刚告诉记者,由于“干仓”与“湿仓”一说,他数百万元打了水漂。“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害的。”陈刚抱怨。
邹家驹认为普洱茶真正的历史文化与特殊魅力终将被人们发现与接受,“前途无量,但要继续走下去,就要吸取前车之鉴!”
当年日本曾是绿茶一统天下,普洱茶艰难打开日本市场。但上世纪80年代,由于外省造假,用炒青、烘青做普洱茶销往日本,导致普洱茶在日本销量下滑。
同样在德国,普洱茶刚进入就进行造神式宣传,虽然最初销路很好,但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神话破灭,普洱茶在德国现在连1公斤都没有。
邹家驹现在把他的博客当作了武器,时常在上面动辄发表上万字的檄文,甚至出书点名道姓批判。
“现在很多人认识到我说的是对的。”然而,由于时常揭别人的短,邹家驹被很多人咒骂、憎恨,甚至有人大叫“邹家驹该下地狱”。
“我无所谓!我该说的还是要说!”这个54岁的斗士在反泡沫的征途上锋芒尖锐依旧。
失落的古茶山
在一些地方,人们一边在搞退耕还林,一边在大肆砍伐天然林;一边地方政府在大力宣扬六大古茶山的传奇,一方面六大茶山的原生态环境几乎毁坏殆尽。
撰稿/郭宇宽
在各类普洱茶宣传手册上,“六大茶山”,“自然生态”是最重要的关键词,很多照片都展示一些身着民族服装的美丽少女,在茂密的森林中,爬在树上采茶的倩影,这些是茶商最好的推销广告,但也却有人告诉笔者,再过两年真正“六大茶山”就再也看不到了。
记者从思茅、景洪到勐腊一线,驱车数千公里,眼见为实,以六大茶山为代表的云南自然生态被破坏的程度确实令人触目惊心。
满山都是台地茶
“我们的老树茶卖不动了,他们宁可要便宜的台地茶”,几个茶厂门口的骑着摩托车运茶来的农民感叹。今年年初他们听到消息说老树茶在外地市场上已经涨到了1000多元1公斤,据说还会再涨,可轮到他们来卖的时候,大多数茶商却不收。
农民们讲的“老树茶”,是指自然在林间生长的茶树,从几百年前云南六大茶山的先民就开始了这样的茶树种植方式,他们并不破坏自然植被,只是在森林中洒些茶树种子,任其自然生长。他们指的“台地茶”是指采制于1949年后逐步发展建立的密植条栽茶园,该类茶园突出的是“集中连片、高产”,所以开垦方式是先把成片的森林砍光,烧光,因为没有考虑搭建和谐的“林茶草生态系统”,管理方式是“喷药施肥、中耕修剪”,为了追求高产大量施用化肥,除草剂,杀虫剂。这样的一亩茶园产量动辄可以超过两百公斤,由于它高产的特点,近年来被广泛推广,很多地方都有成片的万亩茶园。
今年普洱茶市场价好,一公斤台地茶可以卖到60元左右,再加上产量高,效益就要比“老树茶”好得多,再加上今年年初茶价上涨的刺激,所以砍掉森林,大面积种植台地茶的情况非常普遍。对此,以邹家驹为代表的一批茶界人士非常忧虑,他们认为这些靠扦插种植茶园的单一性状,不耐病虫害,再加上自然植被被破坏,只能依靠化肥和农药生长,长此以往,普洱茶资源将遭到破坏,台地茶外观整齐,而内在品质会降低,消费者常常会为自己的眼睛所欺骗。
不过也有一些专家认为,大力发展高产台地茶园是必需的工作,比如普洱市茶树良种场的杨柳霞厂长,就认为开垦良种茶园,是茶农增收的唯一出路。而且她反对片面强调“老树茶”的好处,她认为那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只要注意把握时机和方法,施用化肥并不会影响茶叶的品质,施用高品质农药也可以比较好地解决农残问题。在她的示范基地中,工人就当着记者的面毫不避讳地给茶树施尿素。
据了解,目前很难分析出老树茶和台地茶区别究竟孰优孰劣。2004年曾经进行一项试验,试验以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海县南糯山、勐腊县易武乡和思茅市澜沧县景迈三地的古老茶园和台地茶园的蒸青、晒青为样品,由云南农业大学园林园艺学院茶学系进行内含成分分析;由农业部农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进行矿物质元素分析;由云南农业大学园林园艺茶学系、云南省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专家进行感官审评。最后得出几个结论:老树茶口感要优于台地茶,主要表现在滋味协调、味厚回甘好;而就不同产地来讲,各地的老树茶品质风格又有异,诸如南糯茶山的“茶味较重”、易武的“鲜活度高”、景迈的“醇厚度好”等,这均与检测的品质化学成分有关联。从理化成分与矿物质含量来看,老树茶与台地茶各有千秋。老树茶的茶多酚含量明显地高,灰分较低,儿茶素、总糖、寡糖和铁、铜、锰微量元素含量总体上较台地茶的高;而台地茶在水浸出物、氨基酸、多糖和大量元素硫、磷、钾、钙的含量上明显地较老树茶高,镁、锌含量总体上也是如此。
老树茶和走地鸡
不过在老茶客品鉴中,老树茶和台地茶的品质,可谓是霄壤之别。更明显的特点用农民的话来说就是老树茶“耐泡”,老树茶泡上七八遍茶味依然很浓,台地茶泡三遍以上就和清水一样,在版纳的山村茶农宁可泡老茶树上摘下来的“老叶子”,也不爱喝台地茶。他们有个比方,台地茶是靠化肥农药种出来的,就好像饲料鸡一样,用了激素味道就变了,靠现在的化验手段,恐怕也很难说清饲料鸡和走地鸡成分有什么不同。
在易武,记者见到了勐腊一线真正的生态茶园,远看你会觉得那明明是一片自然森林,走近经过指点才发现,在樟树,桂花树,榕树,板根树之间有自然生长的茶树。漫步在林间,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忍不住要深呼吸。由于生态系统没有被破坏,有小鸟、蜘蛛、蚂蚁等害虫天敌,这里的茶树不会发生病虫害,自然也不用喷洒农药,林间水土条件良好,阔叶林给土地提供了丰富的腐殖质,踩在上面像松软的地毯,也就根本不用施肥,称这样的茶树上所产的茶叶为纯天然产品是毫不过分的。
不过这种老树茶产量非常有限,往往只有茶树枝间上发芽,不像台地茶园成片的嫩芽郁郁葱葱。这样造成采摘成本也比较高。采茶的季节,当地茶农往往男人在家里带孩子做饭,女人们都上山摘茶了,从早忙到天黑,能干的妇女不过能采上一篓茶而已,晒干了不过一两斤。一家人假如有50亩这样的自然林,一年产量不会超过100公斤,按照今年的价格春茶也不过400元左右1公斤,夏茶只有200元1公斤,效益比起种高产的台地茶就差了很多。
在当前的市场条件下,茶商利用消费者普遍鉴别力不强的现实,更愿意收购尽可能廉价的茶叶,反正压成饼,消费者也识别不了。于是出现了有趣的景象,一方面到处都在砍掉自然林,种植台地茶,一方面“古树乔木茶”却成了茶商和政府打广告的重要卖点。在象明,记者从当地茶商口中得知,该地区全年加上台地茶在内的茶产量也不过百余吨,而从外地运来的茶叶,从这里加工后打着“古树茶”,“天然乔木茶”一类的牌子卖往全国的却在上千吨。
也有一些比较讲诚信的茶厂非常强调茶叶的进货渠道。一位非常资深的茶界泰斗级人物私下告诉记者,他们的茶厂通常不敢收农场的台地茶:“那些地方打了太多农药,特别是早些年喷的都是666,DDT这样的农药,几十年土壤里都还有残留,农民的茶相对要好一些,因为过去茶农穷,用不起农药,相对安全一些。”不过大家也公认,云南总体来说,由于自然条件的原因,茶叶农残超标情况要比其他地区还要好一些。
有心开发,无心保护
这种原生态的茶叶种植方式,不仅带来良好的品质,更有巨大的生态效益,而在全球温室效应被越来越关注的今天,这种于自然和谐的生产方式愈加显得可贵。
今年,西双版纳天气特别热,5月初景洪气温就达到30多度,而且雨水比往年少了很多,是不正常的干热。在西双版纳各地气温变化都是老百姓议论的主要话题,而议论的焦点主要指向自然植被的破坏,但有趣的是景洪市区到处都可以看到宣传西双版纳自然环境良好欢迎各地游客的广告。“你相信不相信,把车一开出去,除了路边和旅游景点有些自然林,往里面走,只要站在高处,几十万亩都是光秃秃的看不到边际。”
几乎在每一个村,都有破坏森林的故事,比如象明乡曼庄村的一些村民听说记者来了,都围过来叙述发生在他们村的故事,他们村有一片3000亩的自然森林,两年前被上面突然卖给给外地老板种橡胶,村民痛心地告诉我,那片树林里原来有猴子、野猪,也有自然生长的茶树,现在都是光秃秃的,连合抱粗长了千年的桂花树都给砍了。种了橡胶林,茶树就没法种了,因为橡胶林为了防病虫害每年都要喷洒硫黄粉,茶叶很容易沾上硫黄味。村民曾联名按手印上告,希望阻止砍树,但森林警察来了转了一圈,也没有办法,因为据说上面领导已经点头了。
在一些地方,人们一边在搞退耕还林,一边在大肆砍伐天然林;一边地方政府在大力宣扬六大古茶山的传奇,一方面六大茶山的原生态环境几乎毁坏殆尽。一位地方林业工作干部在和笔者交流中也感慨,“没有办法呀,保护自然生态是软指标,引进投资,搞开发是硬指标啊。”
这样下去,大概几年以后要喝到老树茶也就难了。(来源:新民周刊)